于是越王击鼓攻城,吴国人已无力再战。
文种、范蠡商议想要毁掉胥门攻入城中,那天夜里看见吴城南城墙上有伍子胥的头,巨大如车轮,眼睛像闪耀的电光,须发四张,光芒射向十里之外,越国将士无不畏惧,暂且屯兵。
到半夜,暴风从南门刮起,大雨如注,雷电交加,飞石扬沙,比弓弩射出的还快,越国士兵碰上的不死即伤,船的绳索都被解开,不能相连。
范蠡、文种情急之下,于是袒露上身,冒着大雨,遥望南门,叩头谢罪。
许久,风停雨止,文种、范蠡坐着打盹,等待天明。
梦见伍子胥乘坐白马素车而来,衣冠非常华丽,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,开口说:“我之前知道越兵必定会来,所以请求把我的头放在东门,来观看你们攻入吴国,吴王把我的头放在南门,我的忠心未绝,不忍心让你们从我的头下攻入,所以兴起风雨,来击退你们的军队,然而越国占有吴国,这是上天注定的,我怎能阻止呢?你们如果想要入城,改从东门进,我会为你们开路,打通城墙来让你们通过。”
二人所梦相同,于是告诉越王,让士兵挖渠,从南向东,挖到蛇匠二门之间时,忽然太湖水上涨,从胥门汹涌而来,波涛冲击,竟然把外城冲开一个大洞,有无数鱄鮾鱼随着波涛涌入,范蠡说:“这是伍子胥为我们开道啊!”
于是率兵入城,后来就把这个洞作为城门,叫做“鱄鮾门”
。
因为水中多葑草,又名葑门,那水叫葑溪,这是伍子胥显灵的古迹。
夫差听说越兵入城,伯嚭已投降,于是同王孙骆及其三个儿子,逃到阳山,日夜兼程,肚子饥饿,眼睛昏花,左右的人采来生稻,剥了给他吃,吴王嚼着,趴在地上捧起沟中的水喝,问左右的人:“吃的是什么东西?”
左右的人回答说:“生稻。”
夫差说:“这就是公孙圣所说的,‘不得火食走章皇’啊。”
王孙骆说:“吃饱了再走,前面有深谷,可以暂时躲避。”
夫差说:“妖梦已经应验,死期就在眼前,暂时躲避有什么用呢?”
于是停留在阳山,对王孙骆说:“我之前杀了公孙圣,把他扔在这座山的山顶,不知道还有没有灵验?”
王孙骆说:“大王试试呼唤他。”
夫差于是大声呼喊:“公孙圣!”
山中也回应道:“公孙圣!”
夫差呼喊三次,山中回应三次,夫差心中恐惧,于是迁到干隧。
勾践率领一千人追到,把他重重包围,夫差写信,系在箭上,射入越军,士兵捡起呈上,文种、范蠡二人一同打开,看信上写道:“我听说‘狡兔死而良犬烹’,敌国如果灭亡,谋臣必定死亡,大夫为何不给吴国留一线生机,也为自己留有余地呢?”
文种也写信系在箭上回复他说:“吴国有六大过错,杀忠臣伍子胥,是大过错之一;因直言杀公孙圣,是大过错之二;太宰伯嚭谗佞,却听信任用他,是大过错之三;齐、晋无罪,却多次攻打它们,是大过错之四;吴、越相邻却相互侵伐,是大过错之五;越国杀害了吴国的先王,却不知道报仇,反而放纵敌人,留下祸患,是大过错之六。
有这六大过错,想要免于灭亡,可能吗?昔日上天把越国赐给吴国,吴国不肯接受;如今上天把吴国赐给越国,越国怎敢违背天命呢?”
夫差得到信,读到第六款大过错时,流泪说:“我不杀勾践,忘记先王的仇恨,是不孝之子,这是上天抛弃吴国的原因啊!”
王孙骆说:“请让我再去见越王,哀求他!”
夫差说:“我不想复国了,如果能允许吴国做越国的附庸,世世代代侍奉越国,这是我所希望的!”
王孙骆到越军,文种、范蠡阻拦他不让进入。
勾践望见吴国使者哭泣着离去,心中有些怜悯,派人对吴王说:“我念及你昔日的情分,请把你安置在甬东,给你夫妇五百户人家,让你安度余生。”
夫差含泪回答说:“君王如果赦免吴国,吴国也就是您的外府了。
如果颠覆社稷,废弃宗庙,而让我成为只有五百户的臣子,我老了,不能列于平民百姓之中,我只有一死罢了!”
越国使者离去后,夫差仍不肯自杀,勾践对文种、范蠡说:“你们为何不抓住他杀了呢?”
文种、范蠡回答说:“臣子不敢诛杀君主,希望主公亲自下令。
上天的惩罚应当施行,不可长久拖延!”
勾践于是手持“步光”
宝剑,站在军前,派人告诉吴王说:“世上没有万岁的君主,总归一死,何必让我的军队对你动手呢?”
夫差于是叹息几声,环顾四周,哭泣着说:“我杀了忠臣伍子胥、公孙圣,现在自杀已经晚了!”
对左右的人说:“如果死者有知,我没有脸面在地下见伍子胥、公孙圣,一定要多拿几幅罗纱,遮住我的脸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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